我小时候受的教育是,“咱们穷归穷,但要有骨气“。初中时候,最流行的《辽宁青年》式的口号是:“人不可有傲气,必须有傲骨”。还有知名的“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”。
我乡下长大的人,被洗脑洗久了,就会天然认为“生死事小,失节事大”。 到什么程度呢? 看《神雕侠侣》的时候,读到尹志平侵犯小龙女的章节,拍案大怒,以致于疯狂的把书撕掉,好几天意不能平。直到高中我读到鲁迅的《我之贞烈观》,对自己脑海中的贞烈观念大为震惊。
再后来,读到司马迁《报任安书》说“幽系长安内廷,身遭腐刑,而幽居陋室”,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,这都不死吗?尊严何在呢?人家李广“年六十余矣,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”,说死就死了,你这么大的羞辱都能忍啊?。
这种强烈的反差,让我突然意识到一个惊人的道理,就是跟尊严比,生死确实不大重要;但是跟价值比,尊严也并没有那么重要。司马迁放下尊严,是因为他的价值远比尊严重要;李广放下生命,是因为他的价值已经完成了,没有空间了,所以生命不如尊严重要。
再后来,读到赵氏孤儿、读到豫让刺赵襄子,大为感慨,春秋战国时候,价值体系就很简单明白了:人活着,价值是第一位的,也是唯一的目的。所以,再后来看《纸钞屋》(Money Heist)这类大盗,就很少道德评判,而是价值评判——偏欣赏的价值评判,做什么不重要,生死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的才华啊,需要绽放!所以我就喜欢亚里士多德的幸福观“flourishing”——活出价值,活出潜能。
但是,中国人在过去三千年的战乱频仍中苟延残喘,丢掉了价值,只剩下“苟且”了。整个社会的价值体系变成了虚化的“尊严”和“人上人”体系。所以,当个小鸡巴老板就要有司机和女秘书;当个科长就要前呼后拥;当个皇帝,就要万邦来朝,四夷宾服。
我有个堂兄,我觉得智商怎么也要高我10个点,但是学画的时候,被老师批评了几句,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伤害,选择去做了有尊严的保安,一做就是30几年。90年代初,我这个堂兄的弟弟,我二堂兄,本来在青岛工厂里面工作,收入不错,但因为生病后,厂里领导没有来看望,感觉到很屈辱,辞职回乡做农民,这一干就是几十年啊,至今还是单身汉。
越是穷,越是被“尊严”洗脑的猛烈,而放弃了自我人生价值的实现。你“小日本”(小台湾、小香港)践踏了我的国土,伤害了我的尊严,我要你好看!
一坨毫无价值的狗屎,偏偏热衷于维护祖国的尊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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